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——词帝李煜的瑰丽心路
风光的前半生,他贵为帝王,风花雪月,纸醉金迷,整日舞文弄墨,吟风咏月。落魄的后半生,他身陷囹圄,百无聊赖,却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佳篇,成了真正的词中帝王。 他无意做君主,却阴差阳错登上帝位;他满腹经纶,却终日文恬武嬉荒废政务。他为人忠厚、乐善好施,却最终国破家亡,魂归异邦。 诚然他是一位失败的皇帝,但却在词坛上万古流芳。 李煜生于帝王之家,养于深宫之内,自幼生活锦衣玉食,心里只有脂粉流香却无家国江山。这时的李煜过着悠闲享乐的生活,他尚无从知晓命运所赠予的一切,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。 公元971年秋,李煜派弟弟赴汴京拜见宋太祖赵匡胤,却被扣为人质。李煜数次上表乞求其弟回国,终未如愿。李煜终日以泪洗面,却无计可施。这时的他,已经感受到人世间的残酷和凄然。 人的一生,仿若草木荣衰,云卷云舒。相聚与别离,一切都难随人意,他提笔写到:别来春半,触目柔肠断。砌下落梅如雪乱,拂了一身还。雁来音信无凭,路遥归梦难成。离恨恰如春草,更行更远还生。——《清平乐·别来春半》 公元975年,赵匡胤以南唐上擅改礼制,派兵南下围攻金陵,长江天险顿成摆设,李煜为了南唐百姓免受战火之苦,写下了降表,四十年的家园,这片山河一直安然无恙,但如今,它成了俘虏之地。国破家亡,看仓皇奔逃的臣子,暗自垂泪的娇娥,这一切都让人心伤。他含着眼泪反复吟诵,四十年来家国,三千里地山河。凤阁龙楼连霄汉,玉树琼枝作烟萝,几曾识干戈?一旦归为臣虏,沈腰潘鬓消磨。最是仓皇辞庙日,教坊犹奏别离歌,垂泪对宫娥。——《破阵子·四十年来家国》 降宋后,李煜虽衣食无忧但只得忍屈负辱地过起了囚徒生活,李煜的词以归降为界,分为前后两期,后期词一改之前的靡靡之音,改为宣泄失国之痛和思乡之情,沉郁哀婉,肝肠寸断。 快乐往往是肤浅而短暂的,而痛苦,却是深入骨髓。人这一生,永远仿佛总是与苦难为伴。但苦难只是苦难,并非人生的财富,在苦难中学到的东西,才是最为珍贵的感悟。他百感交集,字字血泪的诉说,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。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。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。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。——《相见欢·无言独上西楼》 曾经的一朝君主,如今成为阶下之囚,李煜心中的愁苦,悔恨,悲伤,凄凉等复杂的情感可不言而喻。人生的烦恼永远是剪不断理还乱,每个人在世间努力地行走都是步步坎坷,屋外阴雨绵绵,不尽的愁丝重重包裹着他。心里的痛无法排解,他又提起了自己的笔,曾经写尽儿女情长的手,开始记下亡国之恨,那千里的江山,再见不知是何日?帘外雨潺潺,春意阑珊,罗衾不耐五更寒。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独自莫凭栏,无限江山,别时容易见时难。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间。——《浪淘沙·帘外雨潺潺》 戴罪之臣的囚禁生活使李煜感到极大的痛苦。他给旧人的信说“此中日夕,只以眼泪洗面”。心中的苦痛无人能领会,无处可排泄,只能化作一首首悲恸的诗词,聊以自慰。诚如他所写的,人生如梦,转瞬而逝,我们总要面对着这样那样的遗憾。但遗憾,就是人生的一门必修课,只有失去过,才会懂得珍惜。他不禁慨然而叹,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。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。——《相见欢·林花谢了春红》 昨夜间,东风凄然,故国旧事只可望着天上的明月里思念,高楼琼宇,雕栏石阶都还在,只是人不似昨,满腔愁绪无处解。春花秋月何时了,往事知多少?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!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问君能有几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——《虞美人·春花秋月何时了》 这首情绪激昂的填词,传到宋太祖的耳中,太宗勃然大怒,派人赏赐给他一杯御酒,酒里被时先掺了致命的牵机药,《虞美人》之后,再无李煜。 千古词帝的一生尘埃落定,留下了太多的遗憾。但,海上总有波澜,清风依旧飘扬着他的诉说。(撰稿人 赵天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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