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先是富豪面粉商的高老头，突然租住在了伏盖公寓里。从最开始的体面的二楼和精致的生活最后还是转变成“一个子儿也没有”的落魄之人。

最开始伏盖太太在他面前搔首弄姿，公寓里面的人都称他为“高里奥先生”。他每个星期出去下两次馆子，有一整箱一整箱的衣服，有金烟鼻匣，有私人的理发师，他甚至成了为伏盖公寓贴金的大人物。可后来，他逐渐搬到了四楼，冬天也不再生火，甚至偷偷把自己的东西变卖为“情人”还债。眼中的光彩消失，肚皮和脸颊随着钱财的散尽而消失，我们看到的是“高老头”。

后来才知道，原来高老头是被两个冷血的女儿把他压榨殆尽，如果皮一般丢在路边。但他却蒙蔽自己。可怜的高老头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两个女儿，给了他们最好的教育，最好的生活，和高贵的身份。自己的女儿一个是伯爵夫人，一个是银行家的老婆，女儿的一切是他用钱财买来的，可爱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喜爱自己的父亲。可怜的高老头自己都没有发现，自己对于女儿们的溺爱也是构建在金钱与门第上的。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孩子，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。此时的高老头，在父亲与女儿的立场上已经变味了。从一位父亲变成了与自己女儿平起平坐甚至低她们一等的提款工具。他们之间的感情，只不过是用金钱架构起来的关系罢了。在巴黎的社会中，门第、身份、金钱才是王道，是凌驾于感情和上帝之上的“上帝”。最后，身无分文的高老头，在痛苦、后悔和自我欺骗中死去，连女儿的关心都没有得到。

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，巴尔扎克说，你读的时候只当消遣，面无表情，可能还会跟人调笑谈论，却不知道这个是真实的故事。这句话让人毛骨悚然。

虽然这本书名为《高老头》，但其实故事是通过一个名叫拉斯蒂涅的年轻人揭露的。他将高老头的秘密揭晓，见证了高老头被吸干血的全过程，见识了所谓上流阶层的肮脏，人们思想的贫瘠，在三观被一一次次洗礼后，埋葬了自己最后一滴温情。

鲍赛昂夫人和伏脱冷是对拉斯蒂涅影响最为深刻的人。两人拥有强大的洞察力、极高的智慧和丰富的社会经验，是我认为小说里面最为洒脱干净的人。他们看出了欧也纳想往上爬的心思，教会了他如何看待当时的社会。鲍赛昂夫人告诉欧也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，要不卑不亢的或者，要包装自己迅速爬到社会上层。她让欧也纳去勾引高老头的女儿以攀高位。伏脱冷，也就是高冷，将欧也纳拉向堕落的深渊。清白和良心对于此时的社会不过只是草芥，真正有用的是互相吞噬的野性。他杀了泰伊番小姐的哥哥，引诱他与小姐结婚继承巨大遗产。二位的洞察能力和才智不得不让人佩服。可最后二位的结局都不算完美——以为去了乡下，以为被捕入狱。可我们能从鲍赛昂夫人最后的宴会中看到了她的洒脱，即使是最后也要在故事的高潮华丽落幕。我们能从伏脱冷被捕之后的自白中看到他对世态炎凉的看透，对人性软弱的讽刺，对社会的谩骂，这让欧也纳在最后竟觉得伏脱冷比别的上流社会之人更加高尚一些。最后，欧也纳虽然获得了一定的地位，但是也看到上流社会的人之间对于金钱与名利抛弃道德的追逐。两个女儿对父亲的态度也因金钱而定，让人不得不悲叹一句“上帝已死！”直到高老头死时，两个女儿也没有过来，只是欧也纳和皮安训为高老头草草办了葬礼。他目睹的一切让他觉得“教育已经接受完了”“已经进入了地狱”。

在笔者看来，巴尔扎克的现实主义作品《高老头》表面上写的是高老头被儿女无情啃食的悲剧，其实是写刚刚进入社会的拉斯蒂涅的成长过程。而这位刚刚进入社会的拉斯蒂涅的视角，正是巴尔扎克想带给读者的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“局外人”的视角，让人们通过小说的阅读，逐渐带入欧也纳的角色，见证巴尔扎克慢慢揭露的巴黎上流社会的脏脏与丑陋。

那个时代，正好是资本主义刚刚兴起，又是刚刚发过革命的时代，是一个真正的“丛林年代”。当时随着资本主义的崛起，资本主义第一次向世界宣告，他们拥有了与上帝抗衡的能力，金钱取代了门第。上帝已死，接下来是资本主义主宰的时代！用《共产党宣言》中的一句话来讲，就是“资产阶级在他已经取得统治的地方，把一切封建的、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。”“它使得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，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，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。它把宗教的虔诚、骑士的热忱、小市民的伤感这些神圣的情感的激发，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中。”这句话正是这部小说带给我们的。我们看到的是架构在金钱之上的虚假的亲情，看到了用金钱堆积出来的门第与爱情，看到了社会交往背后的金钱往来，看到了脱去金钱的人们对于感情处理的冷漠。似乎所有事情的推动靠得都是金钱，这个世界不再是依靠能量来运作，而是金钱不断震荡着这个社会。

但是这部小说不仅揭露了社会背后依靠金钱的赤裸的关系，还告诉了读者，什么是那个时代爱。是高老头对于女儿的溺爱，是贵族婚姻背后虚假的爱，是与情人的禁忌之爱，是不承认女儿的父亲的绝情的缺爱，是老姑娘和老头互相依靠的可怜的爱，是欧也纳和皮安利对高老头的怜悯之爱。总之这些爱也展现了在资本主义盛行的社会对于爱的扭曲，也许最后温柔的人只剩高老头了吧。

这部现实主义的小说的最后提到，欧也纳认识到了人生的三个面目：服从、斗争、反抗。也许当拥有服从的忍耐性，斗争的胆量，反抗的能力，才能够让自己在那个社会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价值。而经历过这样的过程，人会更加渴望归于平静。

（作者：中央民族大学  早杨欣梓、贺天、邓启东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