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不褪色的文青
作者:黄海雷
我是当过几年网络“文青”的。那些年里,通过文字交流,认识了几位朋友,《青年报》的专栏作家云想霓裳便是其中之一。 2005年我写了篇约千字的散文《雾》,投稿于《白鹿书院》网站,该网站和新浪论坛不同,需要作者投稿,后由编辑审稿,选优秀的作品推到网站首页,而普通的作品就泥牛入海了。 就在把《雾》发出去的翌日,我就看到《白鹿书院》的首页上散文栏目里出现了我的名字和作品。我没有起网名或笔名,就用本名发表文章。所不同的是,在新浪论坛发表文章的ID是在姓名后加了生日。当时,我是很开心的。在后台看了下审稿的编辑——云想霓裳,不用说是个女士。 素未谋面的云想(认识后一直如此称呼)常和我在白鹿论坛里交流写文章的心得,但我并不知道她其实就在上海,与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。在她的鼓励下,我试着将《雾》投稿《广州日报》每日闲情专栏,出人意料的是,在投寄后的某一天,一位广州文友在MSN(曾经流行过的社交软件)上对我说,看到你的文章了,在《广州日报》上。我脑子里倏然冒出个念头:《雾》中奖了。为什么投寄《广州日报》而不是其他报纸,我想不起来了,可能是恰好知道该报刊的电子邮箱吧。云想对我这篇《雾》的评论是:文字真诚,没有浮夸气息,也不炫技抖机灵。她读了此文后,猜想作者应该是位江南人士。 我也读过不少云想的文章,如早期的《金庸笔下的三个极品女人》、《齐婆的夏至面》等,文章干净利落,至情至性,字里行间潜有作者的灵魂,行文风格辨识度很高。曾见著名作家王唯铭对云想的文章评价,言下之意是她原创了一味散文写作的风格。对此,我也深表认同。 与云想的相识的几年后,她辞去《白鹿书院》的编辑工作,经她推荐,我接了班,在这没有薪水的“岗位”上干了整整4年。 2006年,我在新浪论坛无意中看到一个叫林雨斋的网友ID,在他的主页里发现一个链接,点开一看,是一个叫“敏思博客”的网站。页面十分精美,刚推出的新浪博客与之比较,犹如丑小鸭。我便马上注册了一个,并给自己起了个笔名:岱城。有人问我,是和山东有关吗?非也,从小抚养我的外公外婆,一位姓戴,一位姓陈,我取了谐音,但我确实在山东邹县生活过三年,小学一二年级就在那里读的。 我将此博客推荐给了云想,没想到她早在一年前已经进驻敏思。于是我们把彼此的主页链接收录在各自的博客,以方便进入对方的地盘。敏思博客有个功能,可以在自己的主页播放音乐。我的主页音乐是我翻唱张国荣的《共同度过》。云想有一次告诉我,你这首歌唱得真好,我妈都说好听!——我这首歌曾经唱哭过一个女孩子,我的女朋友,在分手前的一个夜晚。 在网络上和云想渐渐熟知了,我便约请她见面吃饭。地点是静安寺的豆捞坊。 见面的那天上午,天气很好,不冷不热。我站在豆捞坊的门前,等待云想。不多时,马路对面来了一位面目清秀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士,朝我这看了看,我暗想:来了。那次会面虽然很难忘,但具体谈了些什么,我也记不清了。只记得,我说了句,你的眼睛很靓。原以为她会客气地说声“谢谢!”,没想到她毫不掩饰地说了句:我戴了强生美瞳......云想的颜值,客观地说,在我认识的女性中,可以排进前三。临别时,我给她推荐了一只股票——巨化股份,后来据她说赚了3000大洋。这次初见,是文友间的一次近距离接触,从虚幻的网络,彼此来到了真实的世界。 云想出生于北京,童年和学生生涯在安徽马鞍山度过。大学毕业后,被单位分配在上海工作,职务好像是某上市公司的市场管理小领导。 云想是位性格直爽的“女汉子”,快人快语,干脆利落。与之相处,轻松愉快。认识她的时候,我是个单身汉,她也是孤身女。奇怪的是,我们之前从未有过一丝男女之情。用西方人的科学解释是彼此身上的化学物质不来电,产生不了爱情的花火;用中国人的传统说法就是月下老人忘了给我们俩牵拽红线。 因工作的原因,我时常要上夜班。晚上清闲无聊时就打电话骚扰两个朋友,一个是何所依,另一个就是云想霓裳。 一次,何所依说家里有客人,是他一个表弟,在家里打魔兽世界好几天了,害得他觉也睡不好,(打游戏副本是要指挥吆喝,不可能不发出声音)你半夜三更的又来骚扰,还让不让我活?我一看时间,可不,已经半夜1点了。 而云想则比较客气,不会说埋怨的话。我也比较知趣,最晚聊到12点就挂电话。有一次的聊天的内容,记得颇清晰。我刚买了一本汪曾祺作品集,书的扉页有一个榜单,上面是中国前100位作家的分值排名。汪曾祺94分,排在前5名。我从第一名的鲁迅,一个挨一个念给她听。云想则在电话那头点评榜上的作家值不值这个分数。当我读到张爱玲82分时,她突然叫起来:有没有搞错,张小姐排这么后面!——吓我一跳。 2006年秋,我参加敏思博客上海人家群的一次聚会,邂逅了阿靖,一见钟情。因为把云想当作哥们,夜班聊天时常和她谈自己的恋爱故事。云想感到很惊讶,你写文章还能整出一段感情。更巧的是,阿靖的生日是4月13日,云想是4月14日,两人同年,只差一天。许多年后,云想对我说过一句话:你当年对阿靖多真心啊...... 时光流逝,云想的文章越来越多见诸报端,渐渐成了《青年报》的海派作家专栏的一个Logo,几乎每周都刊登“云想霓裳”的文章。 有一次,我约云想和海涛(中学时期班长)等朋友去浦东唱卡拉OK。云想穿着红格子背带裙,在歌厅里翩翩起舞,像个俏皮的中学生。期间闲聊,我指着正跳舞的云想,对海涛说,这是我的文友,《青年报》的专栏作家云想霓裳。没想到,海涛听闻此言,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,啊?她就是云想霓裳!接着,连忙站起来,几个箭步冲到云想面前,和她握手。那情景,就像小粉丝见到了梦里的歌星。云想则朝我露出了看似不好意思实则得意的微笑。 网上码字的生活也非风平浪静。我和云想曾联手上演一出:大战文贼“高冬梅”。 高冬梅者,文贼也。其人雄雌,何方人氏?皆不知。 战事的起因是云想一篇发表在《青年报》的散文:齐婆的夏至面,被高冬梅几乎原封不动地黏贴在《文汇报》上,唯一改动的是:云想笔下的“齐婆”变为了“奶奶”。我连忙打电话告知云想,两人随即轮流打电话向《文汇报》举报。《文汇报》的编辑记不得是谁了,他在电话那头听明白我的话后,要我打印原文文章发给他作证明,我回复,你有电脑搜索下不就行了?不料,对方直接把电话挂了。 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 某日,我看到《扬州日报》的论坛上忽现“高冬梅”三字,心想,八成又是抄袭哪个人的。于是将其文字句子搜索,果然是红袖添香文友“关东才子”的文章。也是一句不改,原封未动的抄袭。云想知道后,当场在论坛上检举揭发。没想到高冬梅还很嚣张,坚决不承认自己剽窃。直到众多熟悉云想的粉丝纷纷仗义直言,最后直骂到文贼自动消失。后来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,我居然在自己单位的厂报《宝钢日报》上又看到了高冬梅。这家伙真像个苍蝇,唯利是图无孔不入。我打电话给认识的编辑同志,告之原委,她说,这个人说自己是作家......我说,文章既然登报,就算了,稿费一分都不能给它!我后来写了篇文章《又见文贼》,便是记录这件事情。云想则在她的一篇检举文章的结尾写了一句话:遇文王谈礼仪,遇纣王动刀兵!——我对这句话记忆犹新,里头透着云想的性格。这件陈年旧事,现在想来,颇感有趣。可当年,年轻气盛的我们却真的是义愤填膺,检举文贼,不光为自己,也是为了他人。 去年夏天,和云想分别十余年后于上海宝山的“海底捞”重逢,《青年报》的美女作家已不复当年的青春,黑发中平添了些许银丝。时光荏苒,当年的“文青”们如今都已过不惑之年。而当年挥洒文字的敏思博客早已不复存在,白鹿书院也已面目全非。 在福泉的这些日子里,有时,我晚饭后于街上散步,偶尔也会想起一些旧友往事,想起云想几年前欧洲旅游时,每经一国便寄我一张风光迥异的明信片,字迹清晰而娟秀,满满是旅行中文艺感。——哎,我们的年华,终究是一岁一岁地逝去了……彼此都褪去了青涩和张扬,但文青的本质却从不曾褪色。 2022.7.4
作者简介:黄海雷,笔名岱城,1976生人,有作品见于《中华散文》《广州日报》《南方》《新民晚报》等纸媒。现为贵州省福泉市作协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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